“这里……是哪里……”眼前的漆黑渐渐散去，模糊的景象逐渐呈现在眼前，只见几个模糊的轮廓好像在挣扎着什么。

“夏生先生……”在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正是亚托莉的声音。

(资料图)

“亚托莉?亚托莉!雪奈!雪奈！”我呼喊着她们的名字，但得到的却是一阵轻微的抽泣声。

眼前的模糊感逐渐消退，我只见亚托莉和雪奈被束缚在一个手术台上，她们的衣服已经被撕破，并且在她们的旁边摆放着一些机器人专用的手术器具，还有一个毁灭机器人的枪支。

“亚……”没等我叫出声，亚托莉用尽全身力气把头扭过来，她的脸颊已经被泪水所侵蚀，床单也已经被泪水所沾湿。

“夏……夏生先生……你终于……来了……请……请不要看……很让我害羞的……”亚托莉发出微弱的声音，努力地憋出一个微笑。

亚托莉话音刚落便轻轻闭上眼睛，她的手渐渐地垂落到床边。

我走到她们的床边，然后慢慢跪下来，轻轻握着她们已经早已失去温度的手，想起亚托莉闭上眼睛前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看着雪奈生前留下的拼命挣扎的痕迹，我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流。

机器人的死亡对于人类来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此时此刻亚托莉和雪奈的意识死了，即使换个人格，却再也不是原来的她们了。

悲伤冲淡了意识，让意识在视野中慢慢消散最后变成一片漆黑，随后在耳边传来一阵阵呼喊声。

“老爷……老爷……老爷!”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稍微有点熟悉的天花板。

“太好了，老爷。”心帮我拿开额头上的毛巾说道，“刚才我看到您满头大汗喊着亚托莉小姐和雪奈小姐的名字，不知道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一边用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整理着混乱的思绪，然后疑惑地反问道:“你不是在隔壁房间吗，怎么跑这了?”

“我刚才收到了雪奈小姐的求救信号，所以我就过来想告诉老爷听……”

没等心说完，我立刻坐起来紧张地问道:“她们在哪？说了什么?有没有事?”

“稍等一下。”心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然后仔细地写出几个字。

我看着纸上的内容说道:“心，你现在去叫华先生和警察来!快点!”

“好的，老爷。”

不一会儿，华先生和警察同志来到我的房间。

“斑鸠夏生先生，您的仿生人说已经找到了犯罪团伙，能告诉我具体情况吗？”警察一进门就向我提问道。

“心，你快点告诉警察同志那封求救信的内容吧！”我着急地说道。

“好的。”心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走到全息投影前的无线连接座椅上坐着，一字一句地解读着雪奈给她发送的求救信号。

“心……心小姐能听得到吗？我是雪奈喵!我们被一个叫‘IARO’的犯罪团伙捉到山里面了，位置在离我们酒店2.5公里的位置，破烂房子前还有一个基站，基站编号是BJN6666。请尽快找到我们!”

心复读完后，然后把其他无法复读的重要数据传输到大屏幕上，大屏幕显示的是亚托莉和雪奈所在的位置。

“斑鸠夏生先生，请您待会儿协助我们一起行动，捣毁这个犯罪窝点吧！”警察走到全息投影前，打量了一下屏幕上的信息，然后转过身严肃地对我说道。

“好……好的。”

“因为这个团伙属于国际最大犯罪团伙之一，要捣毁他需要大量的人力，所以我要呼叫更多的警力来行动。”警察说完，急匆匆地走出门口。

“希望她们平平安安……”随着全息投影的逐渐消散，我看着雪白的墙壁，自言自语道。

“斑鸠夏生博士，请相信我们中国警察的力量，一定会救出亚托莉和雪奈的!”华先生说道。

“嗯……我相信警察先生。”我接过华先生的红茶，低头看着温热的红茶的倒影，却发现自己的脸颊早已多了两滴眼泪。

在时针与分针交错之时，窗外传来刺耳的警笛声，我也赶紧穿好义肢，匆匆收拾了一些东西下楼和警察会面了。

“您好，斑鸠夏生博士，请坐。”

“好，谢谢。”我微笑地点了点头。

警车穿过无数的道路，从繁华的城市中心再到北京郊区的村落，而我早已无心欣赏这些一闪而过的风景，只是在期盼着能早日见到亚托莉和雪奈。

“没事的，亚托莉小姐和雪奈小姐一定会没事的……”坐在我旁边的华先生，轻轻地把手放到我的手背上。

警车穿过长长的过山隧道，我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强忍着由童年心理阴影产生的恐惧，不存在的右腿又开始隐隐作痛——如果亚托莉在我旁边的话，她肯定会用温柔地用令人安心的话语安慰着我。

警车进入山后，警笛声慢慢地减弱，最终在悬崖边停下来。

我们走下车，跟随着警察慢慢地靠近悬崖边的一个破烂房子前。

“别动!双手抱头!”警察踹开大门，迅速把一些守在门外的门卫制服住。

我靠着心的力量走到前面，看着被制服的一群人说道:“亚托莉和雪奈在哪?”

“说!”

“在……在三楼的小阁楼里……”面对警察的威严，那些人早已吓破胆，支支吾吾地说道。

几个警察互相点了点头，然后一部分的警察把那些人押进警车进行审问，剩下几个头发比较少的警察留在这里。

“快点跟上!”警察把枪支塞回到腰间，然后悄悄地靠近三楼。

“啊哈哈哈哈……你们终于来了！”在仅有一点光芒照耀的房子里，突然从角落中响起一个如同空灵般并且带着一丝憔悴的声音。

“谁?”周围的警察马上拿出腰间的枪支，警惕地看着周围。

“别这么凶嘛……”在漆黑一片的走廊尽头走出来一个没有了一只手的中年男人，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

“亚托莉!雪奈!”我看到身后的被劫持的两位少女说道。

“梅川内酷，抗拒从严，劝你放下手中的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法律会给你宽恕的。”警察警告道。

“噗。”身旁的华先生捂着嘴偷笑着。

“开玩笑，就算我葬身于这里，也不可能这么做，我可是即将解救全人类被仿生人控制的救星!”梅川内酷将枪举到额头，在他旁边的两个则将他们手里的枪对着亚托莉和雪奈的脑袋，“我警告你们别靠近我，要不然这两个仿生人也不会得到上帝的饶恕的。”

“请您冷静一下。”警察把枪举向半空中。

“我无法冷静，因为我们集团多年来为人类争取的属于人类的胜利已经近在眼前了。不仅于此，我也要帮这两个仿生人得到上帝的宽恕，帮全世界的仿生人得到上帝的宽恕。”梅川内酷的嘴角轻蔑地上扬着。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西装的文质彬彬的青年人走到我们的前面，和警长在断了一只手的男人看不到的地方交流后，脱下他的黑色大帽子，然后一边走向断了一只手的男人的方向一边说道:“你既然这么憎恨机器人，为什么你还会去选择帮助机器人得到上帝的宽恕?”

“因为机器人自从诞生以来，它们不仅没有服务好它们的创世主人类还作恶多端去伤害人类，身为它们的创世主人类如果不去帮助机器人得到上帝的宽恕，那么人类自然也会受到上帝的问责。”

“我可不这么认为，你对机器人的认识太片面了。我跟你说吧，所有事物都是一把双刃剑，有它好的一面也有它坏的一面，对于机器人或人类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也是如此。”

“那只是你活在这个社会营造的美好景象罢了……”梅川内酷夸张的表情逐渐凝固。

“嗯……坦白说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你的伙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所以你我想听听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背后的故事，可以吗？”

梅川内酷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按钮，然后开启了全景式全息投影，一个比较熟悉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这是……外婆小镇上的那所小学?”我环顾着四周，再看向远方那熟悉的海岸线。

“诗菜……诗菜主人!”亚托莉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海岸线，还有那跨越栏杆站在离边上不足十厘米的地方，用手指着围观的人群的小女孩。

全息投影中的小女孩的脚颤抖着，她回头看向起哄的人群还有她脚下是令人粉身碎骨的环境，她吞了下口水，对着起哄的人群说道：“我受不了!受不了!”

“什么玩意儿，这算什么，你是蠢么?”

“给我适可而止，要给班上添多少麻烦才心安啊你!”班主任指着小女孩说道。

“我真会跳的!”小女孩用手拼命地捉着栏杆，颤抖地往前迈出了一步。

“敢跳就跳呗，明明没什么胆子。”一个小孩子露出不屑一顾的笑容，一边拍掌一边说道。

“快跳，快跳，快跳!”聚集的人群附和着，一边拍着手一边说道。

小女孩看着众人那充满血性的笑容和听着无比刺耳的鼓掌声还有自己的班主任不停地指责着自己的声音，她的脸上写满了对这个集体的痛恨和对现实的焦虑。

此时机器人少女踹开了天台的门，她走到人群中间，将站在前面的第一个拍手的小孩子捉住，随后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殴打。

“破坏——破坏，要保护主人——要保护主人。”机器人少女的眼神变得冷酷，一只手捉着那个小孩子的手，一只手狠狠地砸在那个小孩的脸上，嘴里还重复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救救我，是我错了，不会在欺负她了……”小孩子被机器人少女骑在身上，被揍得嚎啕大哭起来，他一边强忍着痛感一边断断续续地向机器人少女求饶地说道。

全息影像到此就结束了，断了一只手的男人梅川内酷抚摸着残缺的手臂，狠狠地盯着亚托莉说道:“那个亚麻色发的机器人，我就是你当初殴打的那个小孩子，如果当年不是你把我的手弄断了，把我的脸打残了，那你也不会落入到被回收的地步，而我也不会变成残废。”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你也有做错的地方，那就是你为什么欺负她的主人?”文质彬彬的青年点了点头。

“我没有做错啊，我只是为班级做一份力而已，为班争光不是学生应有的积极性吗，那斑鸠诗菜她明明出生在一个这么好的家庭却学习差，而且每年把班级的平均分拉低了，而且那次表演她整天记不住台词并且请了几天假，也拖慢了班级的整体进度。”

“原来是这样……诗菜主人才不是你所说的废物!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亚托莉狠狠地盯着梅川内酷，并且想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住束缚她的机能限制。

“给我安分点！垃圾！如果不是你这个废物机器人把我的手给折断了，我肯定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更好的学校!”

“为什么别人成绩差拉低班级的平均分而去欺负她?是显示自己的优越感吗？诗菜虽然成绩差，但也只是学习是个废物啊。欺凌者虽然成绩好，但在他欺辱别人的这件事可以看出，在道德层面不敢恭维。”我听到后有点坐不住了，忍不住说了他一下。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要杀了她!”梅川内酷举起手枪对着亚托莉说道，而亚托莉面对他的威胁，淡然的闭上了眼睛。

在我身边的警察也立即举起手枪对着他，但被文质彬彬的男人用手拦住了。

“你杀了她，表示你现在仍然为过去的事情所逃避，也无法原谅过去的自己。”文质彬彬的男人说道。

“但她毁了我的前途，也毁了小西久作的心血，也阻碍了这个世界的机器人的科技发展，她罪恶滔天!”梅川内酷用残缺的手臂夹着枪，然后另一只手扣上扳机。

“我觉得其实你的人生从你嘲笑斑鸠诗菜的时候就已经毁掉了。”我反驳道。

“你错了，小西久作研究的项目并没有被毁掉，而是他的弟子继承了这个项目，研究出第二代拥有心灵的机器人，那就是我。”雪奈接着反驳道。

“这……这……”梅川内酷握在发射子弹位置的那根手指缩回枪把上，然后低下了头。

警察趁着梅川内酷低下头放松防备的时候，迅速上前扑倒了梅川内酷以及迅速制服住两个下手，押送着他们出去。

我看着两个手下的背影，感觉有点莫名的熟悉:“这不就是前些天合影的小伙还有沉海仪式和记者会的记者?”

亚托莉和雪奈挣脱他们的怀里后，马上小跑着来到我的身边，但一声枪响和刺眼的光后，她们应声倒地了。

“亚托莉?雪奈?”

“哈哈哈哈哈——”一会儿一阵阵低沉的笑声响彻云霄，一个宽大的脸颊、高鼻梁并且满脸白色胡子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梅川内酷身为中国区的老大优柔寡断就算了还被这种事而打动。”

“Worth Saby?”剩下的一个警察警惕地看着那个人。

我看着地上倒下的亚托莉和雪奈，然后抬起头怒视着他。

“只要我补上一枪，那么这两个废物就可以彻底死去了。”Worth Saby举起手中的程序破坏枪，对着亚托莉和雪奈准备开枪。

“危……”

“不要——”我扔掉支撑的拐杖，利用仅剩的左腿的力量再以右腿义肢的辅助，竭尽全力地冲向世界级老大的身后，一把抱住梅川内酷的身体，在义肢掉落的时候用尽全身力量伸手打掉梅川内酷手中的枪。

Worth Saby的手枪掉落在地，他转过身把我推倒在地上，然后掏出手中的子弹手枪，瞄准着我的脑袋，然后捉住我的衣领紧紧抱住我说道:“警告在场的所有人，如果敢动一步，我就把这个男人给杀了!”

“好……好……我们听你的……”文质彬彬的男人跟仅剩的警察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退后。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这两个仿生人，因为我恨仿生人！如果当年机器人不暴走去伤害学生，那我也可以成为知名的博士了……”

“嗯……机器人暴走?”我看着倒下的亚托莉和雪奈，吞了下口水，故意自言自语道，“该不会这个人是当年研究院的隔壁系因为操作失误导致机器人暴走而伤害很多人的那位教授?”

Worth Saby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他长叹一口气说道:“没错，我就是当年因为操作失误导致机器人暴走而致多人伤亡的那个教授。当年在一堂课上，我给学生演示怎么调整机器人系统参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机器人突然启动，然后机器人系统产生bug，底层的安防系统也失效了，然后去攻击人类，造成很多学生的伤亡。当时研究院的领导因为这件事将责任全部推给我并且把我开除了。然后我被贴上‘机器人危险人物’的标签而不得不退居教学一线，全身投入到幕后的研究工作中，但我几次研究都失败了，这时候我的父亲在手术过程中也因为机器人的手术操作失误而丧命——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第一次的绝望而是无数次的绝望所积累起来的绝望……”

“如果把自己的失误怪罪于他人……”没等文质彬彬的男人说完，Worth Saby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没有失误，全都是机器人造成的！”

“但我记得……你好像在机器人暴走后不顾学生的安危而逃跑哦？”

“遇到危险逃跑是人的本能，没问题啊。”

“是吗？那这就是你最大的失误。你是这个房间内最熟悉机器人的人，你面对机器人的暴走，你不会拿出系统破坏枪对机器人进行强制破坏吗？”文质彬彬的男人反驳道。

“如果把自己的失误归咎于他人，害怕一直失败却不知失败乃是成功之母，而一直加害所憎恨的对象，根本不可能成功。”我摇摇头说道，“那年隧道塌了，我失去了母亲和自己的右腿，若没有遇到亚托莉而继续自我颓废下去，成功是不可能的——又可以加以证明机器人也能帮助人类的实际证据。”

“这只是极少数而已!”Worth Saby听完后瞪大了眼睛，然后抬起拿起枪的手，准备按下扳机对亚托莉和雪奈的系统实施二次破坏。

我看到Worth Saby的食指伸向扳机，急中生智的情况下用力撞击Worth Saby的腹部，Worth Saby感到疼痛后把我松开手，而我接过警察及时抛给我的一块防爆盾牌，用仅剩的一条腿使劲力气地向着亚托莉和雪奈奔去，然后紧紧抱着她们尽量向盾牌的保护区域内靠拢。

“真是可笑！”Worth Saby从地上重新爬起来，想重新捡起地上的手枪对着我们开枪时，警察这时候趁他放开警惕后，把他按倒在地上，双手向后拷上手铐。

我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睛一直盯着亚托莉和雪奈，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看到亚托莉和雪奈的眼皮稍微动了一下，我欣喜地看着亚托莉和雪奈的反应。这一刻我觉得不惜一切争取亚托莉和雪奈的系统云端数据同步完成的这一刻到来，也是很值得的。

过了一会儿，亚托莉和雪奈缓缓睁开了眼睛。

“夏生……夏生先生?”亚托莉睁开双眼看到我躺在地上，她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跪下来把我放到她的大腿上，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

此时雪奈也走了过来，四处张望着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被Worth Saby的系统破坏枪击倒后，是夏生保护了你们免受二次伤害。”华先生走过来说道。

“夏生先生……没事吧……”亚托莉担心地问道。

“那你们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吗？”我仰视着亚托莉的脸反问道。

亚托莉和雪奈都摇了摇头。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我欣慰地看着亚托莉和雪奈，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斑鸠夏生先生?”

“夏生先生!”

心走到夏生面前，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触碰着夏生的额头说道:“请不用担心，老爷太累睡着而已。”

华先生看着被警察押着准备走出门口的Worth Saby说道:“Worth Saby，请回头看看吧，这就是机器人与人类最好的相处模式，这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警察的脚步停了下来，Worth Saby也回头看着他们:“切!”

“机器人与人类之间，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相互支持，也是对于沉海仪式后的新时代来说最珍贵的品德吧。”大腹便便的警长目送着小警察押送着Worth Saby的离去感叹道，“梅川内酷和Worth Saby停留在对他人的憎恨中，活在自己的罪恶、失败当中，却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类的事实，真是可悲可恨啊。”

(待续。)